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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包法利夫人形象分析

    | 包法利夫人

    包法利夫人形象分析

      《包法利夫人》作為19世紀現(xiàn)實主義作家福樓拜的代表性作品深受世界各國人民的喜愛。作品講述了一個將自己人生全部意義與價值寄托在婚姻與愛情上,但婚姻不幸,又先后被兩個情夫拋棄,不斷欠債最終無路可退自殺身亡的悲劇女性一愛瑪?shù)囊簧?。下面是小編為您整理的包法利夫人形象分析,歡迎閱讀。

      艾瑪·包法利的性格

      如果僅閱讀小說梗概我們很容易先入為主地認為艾瑪是個放蕩、貪婪的壞婦人,得到了應(yīng)有的報應(yīng)。但深入故事本身的語言,福樓拜心中包法利夫人首先是個絕美的女子:“天氣乍暖,她在傘下微笑,聽得見水珠點點滴滴落在了繃緊了的波紋綢傘上。”“憂郁而又平靜,溫柔而又持重,使人覺得她有一種冷若冰霜的魅力。”藥劑師說她“資質(zhì)不凡,即使縣長夫人也不如她。”“我看你美麗得像個愛神,盧昂要選你做市花了!”從鄉(xiāng)村美女,到小鎮(zhèn)之花,到“縣長夫人比不上”,再到“市花”,這是一路走來在社會一層層流動的艾瑪?shù)?ldquo;進化”。

      其次艾瑪·包法利表面上的虛榮、貪婪和對浪漫的渴望根本上來自她的思想,而她的思想一開始就塑形于她讀的書:浪漫主義文學。“她讀過《保爾和維吉尼》,夢見過小竹屋,黑人多曼戈,特別是那個好心的小哥哥,爬上比鐘樓還高的大樹,給你摘紅果子,或者赤腳在沙灘上跑,給你帶回一個鳥窩。”“15歲的艾瑪天天雙手沾滿舊書店的灰塵,后來讀瓦爾特·司各特,她迷上了歷史事物,夢見中世紀時期的旅行箱、哨兵屋和行吟詩人。她多么想生活在一座古老的小城堡,就像腰身細長的城堡主夫人。”“她研究歐仁·蘇描寫的室內(nèi)裝飾,她讀巴爾扎克和喬治·桑的小說,在幻想中尋找個人欲望的滿足。”艾瑪混淆了文學與生活,帶了太多浪漫色彩的欲望,總是在物質(zhì)與精神之間尋找平衡。比如當她克制了對萊昂的情感后,買了個家具獎勵自己,而且是奢侈的祈禱用的小跪凳??偟膩碚f,艾瑪?shù)韧宋膶W和生活,以致欲望過多,過于渴望浪漫。艾瑪?shù)男愿窈?9世紀50、60年代的法國社會變動很貼切,它是一種興奮:讓人們的思想、欲望和失意動蕩不安——從前有君權(quán)、宗教、貴族政體,社會等級層次分明,一成不變??珊髞碇刃虮淮蚱?,文中多次提到法國大革命,然后是工業(yè)革命,個體又忽然自由平等了,社會動蕩傳導到人的神經(jīng),形成稚嫩的浪漫和民主意識,無數(shù)的渴求和欲望蔓延到社會的每一個角落。窮人本該“切實際”,但現(xiàn)在不一樣了,他們想要一切享受,精神物質(zhì)都要雙雙滿足。艾瑪·包法利就是這樣一個典型??释孟胱兂涩F(xiàn)實,文學等同生活——但切入實際是根本不可能的。福樓拜說:“在那個時代,包法利夫人不得不死。”像一個人跑得太快重心不穩(wěn),艾瑪也摔了她的性命。

      最后,艾瑪·包法利的確作為一個虛榮放蕩的婦人出場了,但必須說明她不等同于低賤下流這樣的詞眼。在艾瑪身負巨債的時候,她去找了吉約曼借錢,但對方卻提出要她委身。包法利夫人說:“你真不要臉!先生!”而且在敘述這一情節(jié)時福樓拜更換了稱謂,把之前用的“艾瑪”換成了“包法利夫人”——旨在顯現(xiàn)她內(nèi)心深處的體面、莊嚴和高貴。事實上“人物性格就是區(qū)間。比如林沖不暴躁,不暴躁就是他的區(qū)間;襲人不剛烈,不剛烈就是她的區(qū)間,人物性格不能走樣。”在艾瑪·包法利身上,“不低賤下流”成了一個重要區(qū)間。相反如果沒有這個區(qū)間,包法利夫人就僅僅是一個扁平式的人物,性格明顯的壞婦人了——但福樓拜不打算讓我們單純看一個人物惡有惡報的故事,他提升了包法利夫人的質(zhì)地,讓我們開始不自覺地思考人物的多面性。

      夏爾·包法利的性格

      用艾瑪?shù)脑捳f,夏爾是個“窩囊廢”;用好點的詞眼形容就是老實、厚道、天真。從《包法利夫人》一開頭敘寫夏爾的學生時代就打下了他軟弱的基礎(chǔ):“‘站起來。’老師叫。他站了起來,但鴨舌帽卻掉了。全班人都笑了起來。”“新生怯生生地、眼睛不安地四下張望。”“盡管不時有人用筆尖彈來一個小紙團,濺他一臉墨水,但他只是用手擦一擦,低頭坐在那里,一動不動。”

      本來小說的主角是艾瑪,但福樓拜一開頭就花費大量的筆墨講述夏爾的童年、學生時代,冗長得令人厭煩??墒堑搅撕竺孢@樣的冗長就顯得必要了——因為沒有這些令人枯燥的講述,夏爾的平庸、笨拙和軟弱的老好人形象就無所依托,而艾瑪婚后的無聊煩悶也就無所依據(jù)。

      其次,夏爾是個寬宏大量到夸張的人。當萊昂第一次見到艾瑪,“他倆就這樣挨在一起,在夏爾和藥店老板交談時不著邊際地閑談。”當夏爾在艾瑪死后了解了她的一切故事“這個老實人對羅多爾夫說:‘我不怪你……一切都怪命。’”到了最后的最后,夏爾才知道艾瑪?shù)呢澙泛透鞣N債務(wù)的來龍去脈,還被迫背了上千法郎的債條——但夏爾卻是這樣的心理:“夏爾每還一筆債,以為還清了,突然又來了幾筆,繼續(xù)還,繼續(xù)來。”“他當她還活著,為了討她歡喜,他尊重她的愛好,采納她的想法,學她簽署票據(jù)。”“每個房間的家具都賣光了,但唯獨她以前的臥室保持原樣。”“夏爾雙手抱頭,用無限凄傷而又隨和的口吻低聲說:‘對,我不怪你。一切都怪命。’”最終夏爾“‘爸爸走吧!’貝爾特以為爸爸在和她玩,輕輕推他一下,他倒在地上。他死了……卡尼韋先生對尸體作了剖檢,但什么都沒有發(fā)現(xiàn)。”夏爾死了,結(jié)局彌漫著一股清淡的憂傷,但同時也很奇怪:夏爾的寬宏大量,夏爾的死絕對不是沒有原因的——這些都來自他的思想。夏爾從一開始就太迷戀自己的妻子了,把艾瑪當作天使和神,捧在自己的心里,每次夏爾想到艾瑪,福樓拜對夏爾的心理描寫都極盡了理想的詞匯和浪漫主義手法。夏爾實在太愛、太敬仰自己的妻子了,一方面來自艾瑪?shù)拿烂玻?ldquo;他一見到她……風從門底下吹進來,吹起了石板地上的微塵,他看著塵土沿地面散開。”“他還暗自說自己的妻子簡直是一位天使。”另一方面來自艾瑪?shù)亩嗖哦嗨?mdash;—能彈鋼琴、能品文學、能布置屋子,還很浪漫,思維獨特……這一切和夏爾童年過的苦日子相比簡直是神一樣的優(yōu)點,在愛和敬仰的雙重作用下,夏爾對艾瑪產(chǎn)生了不可摧毀的信任,以致上升到了宗教精神的層面。

      在福樓拜筆下,像藥店老板那種整天把“上帝”掛在口邊的人,心中是沒有宗教精神的;相反,對夏爾來說,妻子、愛就是他的上帝、他的宗教信仰——這醞釀出了他的寬恕。寬恕是一種宗教精神,但寬恕不是放放血,是隱隱作痛的,沒有發(fā)泄點的,所以在確認自己多年來的宗教精神完全背叛了自己后,夏爾崩潰至疼死。夏爾是怎么死的,是死于心里失去了精神支撐的痛楚。這就是為什么“對尸體作了剖檢,但什么都沒有發(fā)現(xiàn)”,它取決于福樓拜對人物性格的精心安排——夏爾的性格和經(jīng)歷引他走到這里,好了,他不得不死了。

      小人物書寫歷史

      《包法利夫人》里有許許多多看上去不起眼的小人物,比如女傭娜塔西和費莉西黛,羅多爾夫的傭人,藥店老板和他店里的小伙子朱斯坦等等。但在艾瑪、夏爾這兩條明線背后,藏了很多這些小人物串起來的暗線,如果說性格能間接決定他們的命運,那么這些小人物直接參與了他們性格形成的過程和悲劇的形成。

      先看女傭。艾瑪一開始的女傭是娜塔西,但后來她換了費莉西黛,娜塔西還哭哭啼啼地走了。福樓拜為什么要安排更換女傭的情節(jié)呢?原因全在后面:艾瑪去向吉約曼借錢,這個要求艾瑪委身的才肯借錢的人正是費莉西黛向艾瑪介紹的。根據(jù)原文的講述,費莉西黛從十多歲就跟了艾瑪·包法利,一路到長大成人都在艾瑪?shù)挠绊懼?,所以這個女傭絕對是個精明狡猾的人,骨子里也有貪婪和虛榮(艾瑪死后“她的衣服也被費莉西黛偷走了”)。但如果是娜塔西這種一輩子都在鄉(xiāng)村生活的女傭,思想單一淳樸,行動笨拙老實,是不會出現(xiàn)后面的情節(jié)的。

      再看羅多爾夫的傭人。他第一次出場:“夏爾走進客廳。羅多爾夫向他解釋說,他的傭人想放放血,因為他覺得渾身刺癢,像有螞蟻在咬似的。”自然,如果他的傭人沒有這樣的想法,羅多爾夫就不會帶他來看醫(yī)生,就不會認識艾瑪,更不會有后面一串的情節(jié)。“渾身刺癢,像有螞蟻在咬似的”這樣一句話,明里描寫傭人的病癥,暗里是在描寫包法利夫人的內(nèi)心,也為后來的情節(jié)作下鋪墊。

      最后是藥店老板和朱斯坦。這兩個人直接導致了包法利夫人的死亡。在第三部第二章,藥店老板找包法利夫人到店里,本想找她幫忙,但又因為和朱斯坦爭吵沒有顧及艾瑪,他們爭吵的內(nèi)容:“‘等等!你知道你惹了什么禍嗎?你難道沒有看見左邊角落第三塊擱板上的東西?回答我呀!’‘我不知道!’小伙子結(jié)結(jié)巴巴地說。‘哼!我可知道!那個用黃蠟封了口的藍玻璃瓶你看見了吧,那里面是砒霜!我還寫了危險兩字!’”當時艾瑪還不知道狀況:“‘你們叫我來幫忙……’”提前安排這樣看似鬧劇一樣的情節(jié),很好地為艾瑪?shù)乃缆裣路P。藥店老板和朱斯坦的爭吵很明確地指出了砒霜的放置位置,而艾瑪是個記憶力極強的聰明女人。在第三部第八章,艾瑪身負巨債,法院人找上門來,走投無路時:“藥店里沒有其他人”“她徑直走到左邊角落第三塊擱板,順手抓起那個藍色廣口瓶,拔掉瓶塞,抓了一把白色粉末直接填入口中。”所以朱斯坦和藥店老板是對艾瑪?shù)乃乐苯迂撠煹摹?/p>

      不過如果沒這些情節(jié),艾瑪就不能自殺嗎?不。她也可以跳樓,可以找各種方法。福樓拜寫艾瑪吃砒霜另有目的。在艾瑪中毒還沒死的時候,那些平常“關(guān)心”她的小人物們是這樣的表現(xiàn):“藥店老板天性見了名人就好巴結(jié),他懇求拉里維埃爾醫(yī)生賞臉,去他家吃一頓午飯”“‘她怎么服毒的?’‘我不知道,我甚至不知道她哪里來的砒霜。’朱斯坦聽了這話渾身發(fā)抖”“奧梅滿面春風,想到包法利的悲慘處境,再對比一下自己,心里暗自高興”……艾瑪最需要醫(yī)生的時候,名醫(yī)卻在烏合之眾中笑臉盈盈;而另一邊,夏爾沒有任何辦法:“費莉西黛跪在十字架前”“卡尼韋醫(yī)生茫然地在廣場上張望”。和這一切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夏爾的深情:“他抓著她的雙手,緊緊握住。她的心跳一下,他就哆嗦一下,好像是一幢房子倒塌震的一樣。”到了這樣的高潮,各種人物的形象才最終豐滿了起來。福樓拜不直接描寫人物過多,他更傾向從情節(jié)和人物關(guān)系一步步夯實人物的性格。

      而在這里我們能看到19世紀法國的許多關(guān)鍵詞:“自私”“宗教”“懷疑”“嫉妒”“狂熱”“虛偽”。這些散沙一樣的小人物在彼此關(guān)系的推動下一點點詮釋了這些詞匯。另一面,一般浪漫主義小說崇尚大英雄,而福樓拜的小說是崇尚弱者的,他相信人性最美最光輝的一面展現(xiàn)在弱者身上,比如夏爾,一個十足的弱者,但他的關(guān)鍵詞是這樣的:“愛”“寬恕”“癡情”“敬業(yè)”“無私”等等。福樓拜說,他自己就是一個包法利夫人,一個掙扎在浪漫和現(xiàn)實中的人。在艾瑪?shù)膹浟糁H,夏爾說:“你不幸福是不是我的錯,我盡全力了……”艾瑪說:“沒有……你是好人。”這時是福樓拜在借艾瑪?shù)目诒磉_對夏爾一類社會上的弱者的崇敬和贊揚:“你是好人”,這實在令人動容。

      然而現(xiàn)實很殘酷,自私的奧梅得到了十字勛章,奸商勒樂發(fā)了大財。這樣的安排不是沒有道理,就像余秋雨說的——君子追求精神的高潔,小人追求物質(zhì)的滿足,想過得更好,而最后他們都得到了他們想要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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