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一年秋

“一葉落而知天下秋?！?/p>

晨起偶然瞥見幾片落葉落下樹梢，遲鈍的我才知曉，又是深秋。不禁駐足觀賞那被晨霧迷蒙的并排的紅楓，深秋總讓人的心底泛起莫名的傷感，不知為何，我竟憶起了兒時的那個深秋，也不由得想感嘆：“葉落人何在？”

小時候，我經(jīng)常去堂姐家玩，堂姐家是住在弄堂里的。但也并非是真正的弄堂，因為每戶人家門前都有一片互相連接的園地。而我就是在那兒見識過了深秋獨有的精致和溫暖。

那一次去堂姐家，是在秋冬換季之際，母親因為工作著實繁忙，怕照顧不了我，便把我托付給了堂姐一家。而每當(dāng)他們出去上時，就會叫來一個被稱為“華殼啖”的人照顧我。我已有些記不清他的外貌，只曉得他有一頭比尋常男人都長上一截的微卷甚至有些雜亂的頭發(fā)，和因為長期抽煙而發(fā)黑的牙齒。

那時還很小的我，常被他抱在手里，而他坐在過道前的板凳，很矮的那種，以至于已年過花甲的他，每次坐下都尤其艱難，還經(jīng)?！鞍ミ贤劾病钡亟幸宦?，逗得年幼的我“咯咯”發(fā)笑，每一次他聽到我的笑聲，就又會艱難地站起來，再坐下，叫一聲，重復(fù)著這一行為，直到他累了，我也笑累了。

這時，我們便安靜下來，觀賞院子里的美景。他常說，落葉就像是飛舞的蝴蝶，可我每次匆匆?guī)籽?，看到的都不是他所說的那般動態(tài)的奇景，而是一副類似于外國油畫的幾乎靜止的畫面——一輛在我記憶中從未挪動過的自行車，靠在已有些“禿頂”的“歪脖子”樹上，而樹倚著弄堂另一側(cè)的樓房。那是一輛生銹的，未上漆的舊車，但從樹上落下的紅葉，有的掛在它的車身上，倒也讓它別致了起來。而真正吸引人的，還是那園子里的地面，葉片雖沒有鋪滿大地那么夸張，卻也給這一片園地四邊鑲了框，并在上面做了或密集或稀疏的點綴，就仿佛是一幅精心勾勒的畫卷，令人贊嘆不已。

我也就喜歡在這樣的園地中奔跑，每一步都要踩在葉堆上，聽那沙沙聲。當(dāng)我的開始鬧時，“華殼啖”爺爺也會跟在我后面陪我鬧。等到起風(fēng)了，地上的葉片便會與樹上的一起揚起，漫天飛舞，再緩緩落下，就如同爺爺說的那般奇特，迷人。但也因起風(fēng)了，爺爺怕我著涼，不讓我呆在園子里太久，便抱我進了屋。幼小的我靠在他懷里，不覺得冷，反倒暖得很。

后來，那條弄堂拆遷了，那里的人和園子都搬走了。當(dāng)我再路過那條街時，只看得到繁華的高樓，看不到那美景和坐在板凳上賞景的人了。

如今，又是深秋，突然很想去外邊看看落葉，吹吹秋風(fēng)。

作者：李婧菲